桑迪诺尔

老娘就是喜欢这样画。

《人体沙盘·狼女》


我是一匹狼女。
森林外面的人是这么叫我的。
十二年前他们其中的某对夫妻生下了我,因为某些原因把我丢弃在森林里。林中的狼王收留了我,让我的狼母把我和新的狼王一起扶养长大。
十二年后我与狼群在林中捕猎,一个路过的牧师看见了我,给我取了这个人类的名字。
他叫我狼女。

我不觉得我做一匹狼有什么不好。
狼群生性自由。森林里的食物丰富,老弱病残便不会被淘汰掉。我没有皮毛,我可以与同类们簇拥着取暖。我不擅捕猎,我也至少能捕获一些兔子、松鼠。吃一些比较柔软的肉。
所以我不明白那个牧师为什么一定要我离开森林。
他说那是在救我。
他说上帝会给所有的迷途的羔羊予宽恕和救赎。
可是上帝是谁?
他如果伟大,为何他的救赎还不及一群狼来的及时?

我是狼。
但我的狼母死了,我也是会伤心的。
狼王为她哀悼了许久,允许我独自陪伴狼母,并领着族群暂时离开。
我就是那时被人类所捕获的。
他们用宽大的网子套住了我,给我注射让我浑身无力的东西,把我丢上马车。
我看到狼王领着族群追在马车后面,但我无法回应,以至于狼王不知我的死活。

马车回到村子里时,所有村民都来看我。
面对我赤裸的身体,村民眼里有着贪婪,也有着恐惧。
牧师要我站起来。
他向所有村民宣布,我是他们的一份子了。
我做不到。
我不会说他们的语言,不能理解他们的文化。
更不能理解所有人都穿着奇怪的布袋,却要我赤裸着站立,还要展示自己。

牧师让我住在教堂。而教堂的事物是没有肉的。
我吃了十二年的肉,现在却要我吃草。
我做不到。
牧师坚持只给我素食,那种充满尘土气息的东西让我作呕。
我饿。
我偷了村民的一只鸡,狼吞虎咽地吃了。被村民看到,比我高两个头的男人尖叫得像乌鸦一样,仿佛要让全村知道他的惊讶。
有什么好惊讶的,狼本来就是要吃肉的。
惊讶的不只他一个。
牧师用教鞭狠狠责罚了我,从此我便再不能离开教堂了。

我不得不服从于牧师。
因为整个人类族群里,只有他会给我食物。
我不得不吃他给我的,我本不会吃的食物。
我饿。
我得活着。为了活着,没有什么是不能吃的。
我尽量把肚子装的很满,不放过任何我所能得到的食物。
谁知道下一顿是什么时候呢。
牧师是喜怒无常的。
我在外面脱下衣服,他会责罚我。我发出声音,他会责罚我。但是我在他面前脱下衣服,学他说话,他又会高兴。
他高兴了,才会给我食物。
仿佛是拿准了我会为了食物,让他高兴一样。吊着我,又不会饿死我。

整个人类族群里,只有牧师是喜欢我的。
我看得出来。
这种喜欢,跟发情的公狼一样。
我不知道我在人类中是否算是漂亮。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同样是没有皮毛、没有尖牙利齿的同样的人类中。他偏偏会看上我。
他是我是穿林而过的朔风,他说我的眼睛像月光下的贝加尔湖一般明亮。
我听不出这是夸奖。
但是我知道他是想交尾了。
一个发情的雄性生物,对一匹还没有进入发情期的幼年母狼。

我不愿意。
牧师好像听不懂我的拒绝。
我不愿意,我说不出口。我用动作拒绝他,他坚持要做他想做的事。
在狼群里,公狼无视母狼的意愿要与之交合,只有战胜母狼才可以。
我将之视为挑衅。
人类真是不自量力的东西。
牧师被我咬断了喉咙,很快就断了气。
我把他当做了我的食物。我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可以,我从没把他当做过我的同类,尤其是他想要强迫我交尾开始。
即便是狼,也不会想要和幼崽交尾的。

村民发现了牧师的尸体。他们要杀了我。
这是他们一直想要做的事。
大概是牧师的死让他们稍有敬畏,他们将我视为恶魔,要对我实施火刑,让我的灵魂到地狱里去。
我不是恶魔。
我只是狼而已。
我怕火,我在火堆上哀嚎,直到我被火烧死为止。
我听到我的兄弟,我的族人们的声音。他们在山林里回应我,声音与我狼母去世时一样悲伤。

狼来了。
因为鸡鸭是肥美的。
狼来了。
因为牛羊是肥美的。
狼来了。
因为人类杀死了他们的族人。既然不能相安无事,他们必须抢占先机。
活着,一切只为活着。
把窥伺我利益的东西都当做食物,杀死,吃进肚子,消化成粪便。
叫我那五脏庙,做这些贪婪者的地狱。
拾壹
我是恶魔么?
我是狼而已。
我是天生的狼么?
我是被狼扶养的而已。
我该下地狱么?
狼没有信仰,只遵循生命的指引。
生命不为神所创造,不为主所救赎,不为苦难所结束。
生命只是生命而已。自由,美丽,无边无际。
有始有终,却唯独没有地狱。

《人体沙盘·狼女》完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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